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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徽因故事5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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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徽因故事5則

林徽因故事5則

寄語:林徽因(1904年6月10日-1955年4月1日),漢族,福建閩縣(福州)人,出生於浙江杭州。原名林徽音,其名出自“《詩·大雅·思齊》:大姒嗣徽音,則百斯男”。後因常被人誤認爲當時一男作家“林微音”,故改名“徽因”。今天本站爲讀者收錄的是林徽因故事5則,希望大家喜歡。

林徽因的故事一:“太太客廳”逸事

20世紀30年代,林徽因住在北京東城總布衚衕時,她家的客廳名爲“太太客廳”。當時,一批文壇名流鉅子,包括朱光潛、樑宗岱、金嶽霖等,常聚集在這裏,一杯清茶,些微點心,談文學,說藝術,天南地北,古今中外。在“太太客廳”裏,林徽因一直是最活躍的人物,讀詩,辯論,她的雙眸因爲這樣的精神會餐而閃閃發光。朋友是林徽因生活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她的優秀也是因爲有他們的欣賞和激勵。

作家蕭乾就是在“太太客廳”裏認識林徽因的。那是在1930年,蕭乾正與美國的安瀾一同編輯期刊《中國簡報》,經他的老師楊振聲的介紹,蕭乾訪問了沈從文。在這次見面後,他即以《當今中國一個傑出的人道主義諷刺作家》爲題,寫了一篇專訪刊登在《中國簡報》上。1933年秋天,蕭乾將自己的第一篇小說《蠶》寄給沈從文,請他指教。當時沈從文正在編《大公報·文藝副刊》,他在蕭乾的稿子上作一些修改後發表了,這使蕭乾得益匪淺。蕭乾的這篇手稿現陳列於中國現代文學館。那天,還是燕京大學三年級學生的蕭乾穿了一件新洗的藍布大褂,與沈從文一起來到“太太客廳”。蕭乾早就聽說林徽因的肺病很厲害,想象中她應是一臉病容;誰知當他看到林徽因時,不禁呆了。只見她穿了一套騎馬裝,顯得美麗動人,像個運動員。原來她時常和朋友到外國人辦的俱樂部去騎馬。林徽因對蕭乾說的第一句話是:“你是用感情寫作的,這很難得。”這話給了蕭乾很大的鼓勵。沈從文是常常到林徽因家去的,他從小在湘西長大,有着非常豐富的生活底子。林徽因非常喜歡他的作品,因爲那裏有着很離奇的情節,很特別的人物,都是她聞所未聞的。沈從文碰到一些事,也會跑到林徽因家去尋求安慰。有一天,沈從文差不多是哭着趕到林徽因家,說他的妻子張兆和到蘇州孃家去了,他每天都給妻子寫信,但得不到理解。林徽因覺得這就是生活,生活就應有喜怒哀樂。林徽因在她的客廳裏認識了沈從文和蕭乾,但這對師生在她去世後竟相互反目,這是她萬萬想不到的。

1932年,林徽因樑思成夫婦結識了美國朋友費正清和費慰梅夫婦,他們兩家恰巧住在同一條衚衕裏,費正清說:“中國對我們產生了巨大的影響,而梁氏夫婦在我們旅居中國的經歷中起着重要作用。”有時,費正清夫婦一起到樑家去,見林徽因和樑思成在“太太客廳”朗誦中國的古典詩詞,那種抑揚頓挫、有板有眼的腔調,直聽得客人入了迷。而且,他們還能將中國的詩詞和英國詩人濟慈、丁尼生或者美國詩人維切爾·林賽的作品進行比較。費正清曾和他們談起哈佛廣場、紐約的藝術家及展品、美國建築師弗蘭克·勞埃德·賴特、劍橋大學巴格斯校園。由於費慰梅有修復拓片的愛好,因此與林徽因夫婦更有共同的語言了。

林徽因故事5則

林徽因的故事二:考察發現唐代建築

樑思成撰寫的《清式營造則例》於1932年3月脫稿後,直到1934年才由中國營造學社出版。林徽因除爲這本書寫《緒論》外,自開始至脫稿以後的數次增刪修改,以及照片的攝製及選擇等,都花去了她大量的精力。樑思成在序言裏寫道:至少說,她便是這書一半的着者纔對。林徽因是一位古建築學家,但她將科學家的縝密、史學家的哲思、文藝家的激情融於一身,在這門科學上造詣很深。那時樑思成的論文和調查報告大多經過她的加工潤色,所以後來樑思成常常對人說,他文章的“眼睛”大半是林徽因“點”上去的。

1935年初,南京政府決定對山東曲阜的孔廟進行修繕和養護。樑思成到曲阜勘察孔廟,並作修葺計劃。就在這時,林徽因的肺結核又復發了。醫院的大夫要求她臥牀休息三年,林徽因只答應休息六個月。每天,林徽因除了睡覺外,就進行寫作。2月,她的詩《憶》被選入楊晉豪編的《中國文藝年鑑》,由上海北新書局出版。6月1日,她的詩《吊瑋德》發表在《文藝月刊》第7卷第6期上。她的小說《鍾綠》、《吉公》,詩《城樓上》,散文《紀念徐志摩去世四週年》等,發表在《大公報·文藝副刊》。另外她還寫了詩《靈感》,生前沒有發表,後收入1985年出版的《林徽因詩集》。1936年5月,林徽因覺得自己已經康復,便和樑思成到達洛陽,會同劉敦楨和陳明達等,一起考察龍門石窟。接着又去考察了位於洛南市南郊的關羽墓,併到開封考察了宋代的繁塔,去泰安考察了泰山腳下的岱廟——這是歷代帝王祭祀的地方。

日本人曾經斷言,中國已不存在唐代的木構建築,要看唐制木構建築,人們只能到日本奈良去。但是,樑思成和林徽因相信,中國這麼大的地方,肯定會有唐代的木構建築存在。他們到圖書館去翻閱了很多材料,結果有重大的發現。在法國漢學家伯希和寫的《敦煌石窟圖錄》裏,有兩張唐代壁畫的研究引起他們的注意。這兩張壁畫描述了佛教聖地五臺山的全景,並標明瞭每座寺的名字。樑思成又在北平圖書館見到一本《清涼山(山西五臺山)志》,裏面有佛光寺的記載。樑思成和林徽因估計這個地方由於交通不便,進香的人也不多,比較有利於古建築的保存。他們決定去碰碰運氣。

1937年6月,樑思成和林徽因、莫宗江、紀玉堂一起乘火車到太原。之後坐汽車,到了半路改騎馱騾,往五臺山進軍。在險峻的山路上迂迴前進,有時連牲口也不肯向前,他們只好拉着毛驢步行。這樣走了兩天,纔到達位於五臺縣城東北60華里的佛光寺。只見那裏的唐代木構、泥塑、石刻、壁畫、墨跡,以及寺內外的魏(或齊)唐墓塔、石雕,薈萃一處,相互依襯。這是我國曆史文物中的瑰寶。

樑思成在《尋找古建築》一文中,詳細地描述了他們在佛光寺的一些情況。他說,他們第二天就開始了仔細的調查。斗拱、樑架、藻井以及雕花的柱礎都細看過,無論是單個或總體,都明白無誤地顯示了晚唐時期的特徵。當他們爬進藻井上面的黑暗空間時,在那裏看到了一種屋頂架構,使用雙“主椽”(借用現代屋頂架的術語),其做法只有在唐代繪畫中才有。這個“閣樓”裏住着好幾千只蝙蝠,它們聚集在脊檁上邊,這使他無法找到在上面可能寫着的日期。除此之外,木材中又有千千萬萬吃蝙蝠血的臭蟲。他們戴着厚厚的口罩掩蓋口鼻,在黑暗和難耐的穢氣中好幾個小時地測量、畫圖和用閃光燈照相。

在大廳裏工作的第三天,林徽因在一根樑的根部下面注意到有中國墨的很淡的字跡。這個發現對大家的影響猶如電擊一般,沒有比實際寫在廟的樑上或刻在石頭上的日期更讓人歡喜的東西了。當大家忙着想辦法在佛像羣中搭腳手架以便清洗樑柱和就近審視題字時,她把頭儘量往後仰,從各個不同角度盡力辨識樑上的文字。經過一番努力,林徽因認出一些隱約的人名,還帶有長長的唐朝官職。其中最重要的是最右邊的那根樑上,當時依稀可辨的是:“佛殿主女弟子寧公遇”。而在外面臺階前的石柱上刻的年代是“唐大中十一年”,相當於公元857年。他們回北平後,林徽因見到朱自清和蕭乾,還興致勃勃地向他們描述考察時的情景。林徽因和同伴們發現的佛光寺大殿,是當時國內已知的最古老的木結構建築。

林徽因的故事三:林徽因與林洙

1948年秋天,林徽因家裏來了一位叫林洙的姑娘。她身材不高,鵝蛋形的臉上,長着端正的五官。1955年林徽因去世,林洙於1962年嫁給了樑思成。

林洙1948年中學畢業後,隨男友程應銓來到清華大學。程應銓在建築系任教,林洙想進先修班學習。經程應銓介紹,林洙慕名去拜訪林徽因。她一進門,就聽到裏面傳出一陣猛烈的咳嗽聲。林徽因問林洙考大學的事,林洙說自己沒能考上,覺得數學、化學、語文還可以,最難的是英語。林徽因一聽笑了,說:“你和我們家的孩子相反,他們都怕數學,你爲什麼怕英語?”她告訴林洙,英語並不可怕,接着林徽因就談起了北京的歷史,並談到了頤和園。她說:“頤和園前山太俗氣了,頤和園的精華在後山。沈從文現在正住在諧趣園,你可以去找他,請他做嚮導。

由於清華大學不辦先修班,林洙只得自己進行復習,有時還去聽樑思成講的西方建築史和其他幾個教授的課。林徽因知道這些情況後,決定自己來教林洙的英語,規定每週二、五下午上課。林徽因上課很嚴厲,這使林洙進步很快。林徽因的身體越來越差,冬天到了,房裏得有暖氣,因此樑思成每天給林徽因燒暖氣。那是很累的活,要往大爐子裏添煤,要倒爐渣,還要掌握好溫度,樑思成不敢把這活交給別人去幹。另外,他每天定時給林徽因打針,有肌肉注射和靜脈注射,樑思成都會。爲了讓林徽因坐得舒服一些,樑思成給她放了各種各樣的靠墊和墊圈。林洙看到這些,心想,他真是個好丈夫呵!

林洙的第一次婚姻是林徽因替她操辦的。當時林洙收到父母從香港輾轉寄來的信,讓她和程應銓儘快完婚。爲準備婚事,林洙準備賣掉自己的首飾。這事不知怎麼讓林徽因知道了,就對她說:“營造學社有一筆用來贊助青年學生的專款,你可以先用這筆錢,以後再還。”說着就把存摺給了林洙。第二天,林洙到銀行裏去取錢時,發現上面寫着樑思成的名字。以後林洙每次要還錢時,林徽因總是把話題岔開。此事一直到“文化大革命”中,林洙才搞清楚,林徽因給她錢的時候,營造學社早就停辦了,這其實就是林徽因自己的錢啊!

1948年12月13日,解放軍進入京郊清華園,進逼北平城。一天深夜,老朋友張奚若帶着兩位軍人來到林徽因的家,原來他們是解放軍十三兵團政治部聯絡處負責人。來人開門見山地說:“樑教授,我受人民解放軍攻城部隊的委託,前來向你請教,城裏有哪些着名建築和文物古蹟需要保護,請你把它們的位置準確標在這張地圖上,以便我軍在攻城時避開。”樑思成和林徽因感動萬分。樑思成不僅把北平重點文物的位置準確地標在北平軍事地圖上,而且拿出了帶領學生們收集古建築文獻時記載的《全國建築文物簡目》,把它們一併交給瞭解放軍幹部,並對他們進行了詳細講解。後來,那張北平軍事地圖變成了《北平重點文物圖》,在西柏坡,掛在了毛澤東指揮所的牆壁上。

解放後,林徽因被聘爲清華大學建築系一級教授,與樑思成等一起參加了國旗國徽和人民英雄紀念碑的設計[]。那時,文工團經常到大學裏去演出。林洙從來沒有接觸過那些表現農民的秧歌劇,覺得很新鮮,就講給林徽因聽。林徽因很感興趣,有一次清華大學裏演出大型秧歌劇《血淚仇》,林徽因得知後,執意要去。林洙只得爲她留一個位子,但林徽因從家裏出來只走了幾步路,就咳嗽喘息不止,只好回家躺下。

50年代初,北京市委領導決定大批拆掉大城牆和城門樓,人們都記得樑思成曾爲此作了痛苦的抗爭,其實林徽因也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到1954年,林徽因已經病得很重,她仍然拖着顫巍巍的身子去找當時的市委領導辯論。她充滿感情地對他們說:“你們拆的是具有八百年曆史的真古董,將來,你們遲早會後悔,那個時候你們要蓋的就是假古董!”歷史證明,她說的都是對的。

林徽因是1955年4月1日病逝的,年僅51歲。

林徽因的故事四:林徽因與李健吾

1934年初林徽因讀到《文學季刊》上李健吾關於《包法利夫人》的論文,非常賞識,隨即寫了長信給李健吾,約李來她家裏面晤。那時林徽因已經享譽文壇,她的“太太客廳”正聞名北京全城,許多人以一登“太太客廳”爲幸事。林徽因的這種方式約見,多用於未相識的文學青年,如蕭乾,故似有勉勵、提攜的意思。然而年齡上李健吾只比林徽因小兩歲,而且差不多在十年前就發表作品、組織社團,相當活躍的了,文學上算得林徽因的前輩,不知他們見面時是如何一番情景。反正兩人的訂交起始於此,以後都在“京派”圈子裏引爲知己,尤其是李健吾,對林徽因推崇備至。林徽因借鑑意識流手法創作了小說《九十九度中》,有保守的大學教授竟然讀不明白,爲此李健吾寫出了與小說同題的評論,熱情稱讚林徽因:“在我們好些男子不能控制自己熱情奔放的時代,卻有這樣一位女作家,用最快利的明淨的鏡頭(理智),攝來人生的一個斷片,而且縮在這樣短小的紙張(篇幅)上。”並指出:“在我們過去短篇小說的製作中,盡有氣質更偉大的,材料更事實的,然而卻只有這樣一篇,最富有現代性。”李健吾關於林徽因小說《九十九度中》的評論,成爲李健吾式文學批評的一個代表文本,並選入多種有關林徽因的書籍。

抗戰八年,林徽因避居西南後方,李健吾則蟄居淪陷的上海,雖音訊阻隔,但阻隔不了李健吾對女作家的惦念。當誤傳林徽因已經病故,李健吾在《咀華記餘·無題》中表達了對林徽因和其他三位女作家的這種情感。他說:“在現代中國婦女裏面,有四個人曾經以她們的作品令我心折。我不想把她們看作流行的‘女作家’,因爲侮辱她們,等於傷害我的敬意。好象四種風,從四個方向吹來,她們從不同的社會角落出來,傳統不同,環境個別,因而反應和影響也就不能屬於一致,有時候也許完全相反。一位是從舊禮教衝中來的丁玲,綺麗的命運挽着她的熱情永遠在向前跑;一位是溫文爾雅的凌叔華,像傳教士一樣寶愛她的女兒,像傳教士一樣說故事給女兒聽;一位是時時刻刻被才情出賣的林徽因,好象一切有歷史性的多才多藝的佳人,薄命把她的熱情打入冷宮;最後一位最可憐,好象一個嫩芽,有希望長成一棵大樹,但是蟲咬了根,一直就在掙扎之中過活,我說的是已經證實死了的蕭紅。”“但是,我前面舉出的四位作家,死的死(據說林徽因和蕭紅一樣,死於肺癆),活的活。都在最初就有一種力量從自我提出一種真摯的,然而廣大的品德,在她們最早的作品就把特殊的新穎的喜悅帶給我們。她們努力朝客觀的道路走,她們把個別的希望擺在各自的方向。我不想在這裏仔細分析她們四位,因爲她們每位全值得我奉獻一篇專論。最像一個典雅的中國人的是凌叔華,然而最偉大的卻是丁玲,蕭紅的前途應當沒有窮盡,林徽因的聰明和高傲隔絕了她和一般人的距離。”

大概是發表這篇文章的同時,李健吾確切地得知林徽因尚在人世,喜出望外,立即又專爲林徽因寫了一篇《林徽因》,收入多人合集《作家筆會》(滬上“春秋文庫”的一種)。這篇文章幾乎不爲世人所知,連編集關於林徽因文字相當齊全的《窗子內外憶徽因》也未編錄。好在《林徽因》一文不長,此予全文抄錄(原書似有字、詞脫漏,但不便臆測妄加):

足足有一個春天,我逢人就打聽林徽因女士的消息。人家說她害肺病,死在重慶一家小旅館,境況似乎很壞。我甚至於問到陌生人。人家笑我糊塗。最後,天彷彿有意安慰我這個遠人,朋友忽然來信,說到她的近況,原來她生病是真的,去世卻是誤傳了。一顆沉重的愛心算落下了一半。

爲什麼我這樣關切,因爲我敬重她的才華,希望天假以年,能夠讓她爲中國文藝有所效力。在中國現存的知名女作家裏面,丁玲以她的熱和力的深厚的生命折倒了我,凌叔華的淡遠的風格給我以平靜,蕭紅的《生死場》的文字像野花野草一樣鮮麗,直到最近,楊絳以她靈慧的文靜的觀察爲我帶來更高的希望。作品沒有她們豐盈,才華的顯示不是任何男女所可企及,然而命運似乎一直在和她的倔強的心性爲難。

絕頂聰明,又是一副赤熱的心腸,口快,性子直,好強,幾乎婦女全把她當做仇敵。我記起她親口講起的一個得意的趣事。冰心寫了一篇小說《太太的客廳》(?)諷刺她,因爲每星期六下午,便有若干朋友以她爲中心談論時代應有的種種現象和問題。她恰好由山西調察廟宇回到北平,她帶了一罈又陳又香的山西醋,立時叫人送給冰心吃用。她們是朋友,同時又是仇敵。她缺乏婦女的幽嫺的品德。她對於任何問題感到興趣,特別是文學和藝術,具有本能的直接的感悟。生長富貴,命運坎坷;修養讓她把熱情藏在裏面,熱情卻是她的生活的支柱;喜好和人辯論———因爲她愛真理,但是孤獨,寂寞,抑鬱,永遠用詩句表達她的哀愁。

當着她的談鋒,人人低頭。葉公超在酒席上忽然沉默了,樑宗岱一進屋子就閉攏了嘴,因爲他們發見這位多才多藝的夫人在座。楊金甫(《玉君》的作者)笑了,說:“公超,你怎麼盡吃菜?”公超放下筷子,指了指口如懸河的徽因。一位客人笑道:“公超,假如徽因不在,就只聽見你說話了。”公超提出抗議,“不對,還有宗岱”。

現在,到什麼場合尋找她的音容?她和丈夫,拋棄閒適的客廳生活,最先去了昆明。這一對身體殘弱的學者(中國唯一的古建築學家,“金小玉”的範永立就借用他的職業。)藝人,有的是飽滿的精神。我最初聽到他們的信息,是有人看見林徽因在昆明的街頭提了瓶子打油買醋。她是林長民的女公子,梁啓超的兒媳。其後,美國聘請他們夫婦去講學,他們拒絕了,理由是應當留在祖國吃次苦。他們享受慣了榮華富貴,如今真就那樣勇敢,接受上天派給祖國的這份苦難的命運?林徽因在她大勇若愚的憂患中,貧病中,倔強中,沒有寫出類似下面的一美好的詞句:

心此刻同沙漠一樣平,

思想像孤獨的一個阿拉伯人?

這是一篇十分真實、傳神的人物素描。近年來記述、描寫林徽因的作品很多,但或浮光掠影、有形無神,泛泛的才和貌而已;或無中生有、面目全非,電視劇《人間四月天》中的林徽因去歷史人物之遠尤給觀衆很大負面影響。唯林徽因生前摯友費慰梅(WilmaFaibank)所着《樑思成與林徽因》(中國文聯出版公司1997年出版)呈現了一個可信的歷史人物,不過它化了十幾萬言的篇幅,而李健吾只用了千餘字。赤熱、口快、性直、好強,這一組詞不足十個字,卻簡煉、準確勾勒出了林徽因的性格特徵。這些性格特徵往往被許多文章忽略。李健吾說熱情是林徽因生活的支柱,實在屬知己之言。“最先去了昆明”一句今天讀來似乎尋常,但在文章發表的當時,抗戰剛剛結束,讀者不難掂出其斤兩。“七七”事變之初,北平文化人,包括清華園的教授們,想留在淪陷區苟且者不乏其人(參見徐葆耕文《清華園淪陷前夕的教授們》)。最終大多數陸續奔向後方,卻還是有一些人留了下來,且不論個別附逆當了漢奸。林徽因是最先一批走的,毫無猶豫,拖着重病之軀,扶老攜幼上路,捨棄了舒適生活和貴重家產,以及她看得比家產更重的學術資料。爲此李健吾非常敬重這位女作家,然而他並不像一些文章那樣,把林徽因說成人人憐愛的大衆寵兒。如李健吾說,林徽因有她的孤獨、寂寞、憂鬱。李健吾甚至直言,幾乎婦女全把她當做仇敵。我聽吳荔明女士說過,確實林徽因和親戚裏衆多女性相處不諧,只與吳女士母親樑思莊沒有芥蒂。

林徽因在女性中不合羣的事實,李健吾以林徽因“高傲”解釋箇中原因,怕未必契中癥結,我看更可能由林徽因的率真性情所致。林徽因絕頂聰明,過從皆知識界精英,如政治學家張奚若、經濟學家陳岱孫、邏輯學家金嶽霖、物理學家周培源,無不是他們各自學術領域裏的泰斗人物,就不必說胡適、沈從文、葉公超、朱光潛……毋庸諱言,女性鮮有此輩,才情多遠遠遜於林徽因。她們既不能和林徽因在同一層面對話,林徽因又不知作謙和狀和她們敷衍、周旋,那麼同性們的誤解、生分乃至嫉妒、怨忿,可想而知的了。我們從這裏窺見的,或許倒是林徽因脫俗的一面。脫俗在女性來說多麼難得,可惜,連相知匪淺的李健吾都未能理解女作家這一點,無怪乎林徽因要感到孤獨、寂寞、憂鬱了。

林徽因的故事五:林徽因與徐志摩

在近現代文學史上,“林徽因”這三個字似乎因“徐志摩”這三個字而存在,而響亮。我是因爲讀徐志摩而認識林徽因,然後再因林徽因而認識樑思成的,相信很大部分讀者也跟我一樣。這樣說來,樑思成的頭上也就籠罩着某種悲劇色彩,讓我產生些許同情。(事實上,作爲梁啓超的大公子,樑思成是1949年後中國建築學的奠基人,當代最着名的建築系——清華大學建築系就是由樑思成創辦的。但因爲他不搞文學,他的名字少爲人知,這跟李四光不如錢鍾書有名是一樣的道理。)

徐志摩也出身望族,按現在的說法是資本家家庭。他父親徐申如是浙江硤山鎮鉅富,經營銀行,是有名的銀行家。按照父親的意願,徐志摩應該子傳父業,因此,到西方留學時,他讀的是經濟系。但不久他就覺得經濟學與他無緣,他經常與文學家交往,漸漸荒疏了經濟學,不久即輟學到歐美各國遊歷。在倫敦,聽說着名的書法家兼詩人林長民來了,即上門求教,不意竟因此邂逅林徽因,當即墜入愛河,且爲後世文學史研究者們提供了更多一個研究課題。

與林徽因相見之時,徐志摩已是一個兩歲孩子的父親,二十四歲的他與林徽因相比大了八歲,是大哥哥輩的人物了。當時,他的妻子張幼儀與孩子都來了倫敦。在徐志摩發動多次猛烈攻勢之後,林徽因看似牢固的防線最後決了堤,她是這樣對他說的:我不是個感情隨意的女子,你必須在我與張幼儀之間作出抉擇。浪漫的徐志摩即回家告訴張幼儀,準備離婚。張幼儀雖然感到太突然,但仍理智地對待這件事,隨即帶着孩子往德國留學去了。(徐申如聽說兒子如此對待妻子,氣憤之下宣佈斷絕父子關係,並停止供糧,且將銀行業務及財產交由張幼儀主管。此後這位徐家大公子就靠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了。張幼儀的大哥叫張君勱,是民國初政壇風雲人物,二哥張嘉敖則是當時政府中央銀行總裁)林徽因就這樣當了第三者,這一插足後果比較嚴重。事實上,徐志摩也做了第三者,因爲林徽因當時也已經許配了樑思成。很有意思的是,作爲父親的林長民竟然也同意女兒與徐志摩之間的愛情,渾忘了自己已經把掌上明珠許配了樑家大公子。

然而,林、徐好景不長,因爲不久後林長民遊歐時間結束,她只得隨父親歸國,等徐志摩趕回國時,林徽因已與樑思成訂婚了。徐志摩是梁啓超的學生,在老師面前,除了剋制自己外,還能做什麼呢?但在遇到陸小曼之前徐一直懷念着林,且總是樑、林家裏的常客。

樑、林到美國留學後經常有矛盾,激烈的時候,林就給國內的徐志摩寫信,因爲這樣,徐志摩對林一直心存幻想。樑、林學成歸國後任教於東北大學,後因林身體欠佳,曾在北京西山養病一段時間,樑未在身邊。這一時期,徐經常去西山看望林。因爲這樣一段經歷,後世研究者總以爲徐、林之間的關係已經越過雷池了,然而誰也拿不出證據來。因此,徐、林的感情到底到了哪一步,至今恐怕是個懸案。不久,徐在北京的舞會上認識了有夫之婦陸小曼,徐再次插足並與陸結婚。徐婚後並不幸福,甚至很不幸福,又常向朋友傾訴,對象主要是胡適、林徽因和凌叔華等,直到1931年遇難身忘。林在1931年和1934年分別寫過兩篇紀念徐的文章,真情流露。

應該說,徐志摩對林徽因的影響是巨大的,如果沒有徐志摩,林徽因是不會搞文學的。還在倫敦剛相識之時,徐就經常寫詩給林看,林的兒子樑從誡在《林徽因文集》中說到,林徽因曾對子女們親口講過,徐寫過很多詩送給林,最有名的是《偶然》,但是,我們現在看《偶然》這首詩,怎麼都不像是寫給林的,因爲徐對林的存在從來沒有這麼灑脫過。當然,如果沒有徐的影響,林在建築方面的成就也許要大得多,她興趣大廣,無論在哪方面都未能留下傳世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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